“我已顺了命运之手的触摸/思想溶化,肉体结冰/允许我心中保留一块小小的,坚硬的/充满石英成分的砾石/它始于混沌,终将透明”(《允许》)
“只是身体中的喧嚣在不停地挣扎/阳光下的山寺微微晃动/内心有碎石滚落的声音”(《玄中寺偶记》)
“坐在一列/永远没有终点的火车上奔跑/听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剔除》),
“夜晚是一列从异地开来的火车/此刻正穿越我的身体/在肌肤之下,血脉之中/能听到蜿蜒的震颤和陡峭的嚣叫之音/它穿越我的桥梁、隧道和岔道口/它拐弯。车头在左心房/车尾在右心室”(《火车)
意象化的火车,内化的生命意识,用以探索、攀爬陡峭的内心坡度,用以倾听和探测心灵的回声,用以呼应、唱和,相击相荡,浑然一体;以金属的质感、飞驰的速度、以陡峭的嚣叫之音呼啸而来,震落那已经板结在灵魂之外的坚硬、冰冷、衰老、麻木的物质世界的“碎石”,听到碎石滚落的声音,让疼痛“完成一次重度的抚摸”;或者,在“从去年冬天/倒行着开回的列车带来的风”中,(《寂静》)“穷尽山水/乘一列快速的火车狂奔/站台墓碑般一一倒伏/被农田遮掩,风景迅速飘移/此时天色已暗/巨大的轰鸣声将黑夜切为两截/一左一右,顺着铁轨向远方爬行”(《为你取个河流一样的名字》)。
难怪作者会把火车喻为“铿锵玫瑰”、“前世的仇人”,当内心驰骋着火车,你是不会得到安宁的;当你还葆有青春的涌动,火车是不会停止的;当你认定“这就是你在走的路”时,“火车”就是一剂抗氧化剂,抗拒时间的河流抹平生命的棱角,抗拒平庸的世俗淹没生命的躁动;或许在某一个时刻,它还会成为一剂催化剂,让“整支精于摇滚的重金属乐队”释放出强大的精神能量,对此,我毫不怀疑。
2011年11月
附录:
《火车》
夜晚是一列从异地开来的火车
此刻正穿越我的身体
在肌肤之下,血脉之中
能听到蜿蜒的震颤和陡峭的嚣叫之音
它穿越我的桥梁、隧道和岔道口
它拐弯。车头在左心房
车尾在右心室
很久以来
我就是那个安枕火车入眠的人
在文字中行走,把梦想带出很远
我的手指伸向水面,水面就是琴弦
插入泥土,就会长出大片的森林
我有赤身裸体的思想
偶尔鼓起强壮的肱二头肌
我把时光中的每个站台都看做墓碑
我的内心有飞驰的火车
汽笛长鸣,载我到达永生之地
我的火车不曾停歇
它提速奔跑,让我一刻不得安宁
《《绿皮火车》
灵魂是个模糊的东西
火车不是
开往郊外的
绿皮火车更不是
二十多年前
它常常把我挤在
靠近北营车站的双层床上巨大的轰鸣声中
我整夜有节奏地打摆子
咳嗽和写诗
火车倒开
有一天我在崛围山顶
看见那火车像一根绿漆筷子
在旷野上蠕动
我知道
孤独也是个模糊的东西
崛围山不是
车厢里的喧嚣也不是
《夜行火车》
而那时,你已随夜行火车
孤单地走过了一个世纪
我是多么热爱慢腾腾喘着粗气的火车
它的喧闹,让黑夜成为宁静的湖泊
我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漫无目的地张望
我看见车窗上印出你鲜红的脸
我看见灯光如萤火虫般悄悄隐去
陷落在这个幽深的季节里
我会懂的手臂像一截枯黄的树枝
我多么愿意以这样的姿态远望夜行的火车
铿锵的火车,玫瑰开放在夜里
一尘不染的花,你是我前世的仇人
(责任编辑:一枝笔写作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