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哪一天没到村里来,村民们都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2005年6月,因为生病有几天没到喀勒塔亚依拉克村,老乡们就天天掰着指头数着,别提多着急。等她病好了出现在村里时,那曼•肉孜立刻跑过去:“姜副乡长,有3天没见到你了,我记着呢……”
青春——用我的生命去谱写属于我的歌
姜英留下的照片不多,反差却很大。
上农校时,祖籍湖南的姜英,皮肤白净,眉清目秀,偶一打扮,就会赢得一片赞美。
去世前的她,皮肤黑了,腰也弯了,一件朴素的上衣,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只有眼镜片后的一双眼睛,还闪烁着青春的光彩。
“有40多岁了吗?”曾有陌生人不经意地这样发问。
也难怪,姜英的脸上已经有了太多的风霜,她的容貌已经积累了太多的疲惫。
28岁,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季节!
她何尝不想尽情享受生活的欢愉和家庭的温馨?
女友李琴曾毫不客气地“批评”姜英:“你是一个优秀的副乡长,但你绝不是一个优秀的母亲、妻子。”
整天忙碌在乡里,儿子刚4个月,姜英不得不狠心断了奶,交给公婆带着。公婆住在离岳普湖县较远的一个农场里,工作繁忙的姜英自然和儿子聚少离多。
儿子3岁的一天,姜英兴冲冲地买了玩具,跑了很远的路去看他。一进院子,看见平常唯一陪孩子玩的一条小狗,已把他的脸抓得鲜血淋漓。
看到妈妈,儿子顾不得脸上的伤痕,高兴地扑过来。可是,小嘴一张一张地,就是喊不出“妈妈”两个字,最后竟然憋得大哭起来!
农场偏僻,少有人来,公婆每天还要下地干活,孩子没人陪说话,长到3岁,仍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叫妈妈。
一脸惊愕的姜英,紧紧搂着孩子。她愧疚啊!晚上常梦到儿子,醒来时满脸泪水。
一年,农忙时节,张文虎坐骨神经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腰疼得直不起来,住进县医院。不巧的是,儿子同时也病了。
傍晚时分,姜英在农田忙完,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看到父子俩冷清清地各躺一张床,都在输液。“检讨”只能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姜英的青春付出,赢得淳朴的老乡们由衷的评价:“姜副乡长黑黑瘦瘦,在我们的心目中,她比天仙还要美!”
乡干部念念不忘性情温和的姜副乡长发过的“一次火”:
2006年,色也克乡甜瓜发生列铛危害。这是一种专门寄生在瓜根上的植物,一旦成灾,会造成甜瓜成片枯死。
姜英那几天拉肚子,浑身发软,但仍然坚持在瓜地逐行检查,在每一棵有列铛的瓜根上点药。点着,点着,她发现一位乡干部有些敷衍了事,顿时怒了:你退回去,重新检查!像你这样不认真,列铛除不干净,农民还有收成吗?
被“训斥”的干部不敢再马虎,从头开始,一棵一棵地重新点药。
他看到,姜英眼中闪过点点泪光。
这些瓜,不仅仅是农民的心血,分明就是她的命根子!
姜英喜欢记日记,几个日记本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都是这样的内容:
3月20日:5村2组试验地,瓜已出苗;
3月31日:12村3组甜瓜已长出第一片真叶,胡萝卜已出苗,14村棉花铺膜;
4月4日:试验地出苗情况,第一行、早熟8501,第二行、金香莲,第二十行、农杭黑巨冠……
庄稼的长势,哪怕是一片叶子长出来,也会引起她的注意。禾苗的健康,哪怕是一瓜一花的变化,也会令她为之担忧。
姜英把禾苗、土地、百姓,写进了她的青春日记……
丰碑——她把命给了我们
悲伤的都它尔琴声从村里响起。
2006年12月1日,为姜英开追悼会的日子。几千名维吾尔族群众从四面八方赶来,肃穆地排成长队。
这么多人自发地为一个乡镇干部送葬,在岳普湖县,甚至在全新疆,还是第一次。
“姜副乡长是倒在我的大棚下的。一想起那天的情景,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疼。”买日瓦汗库孜大娘一提到姜英,老泪纵横。
是的。
2006年11月28日,刻骨铭心的一天。
那是姜英生命的最后一天,仿佛就在每个人的眼前:
那一天,喀什落下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气温骤降。
那一天,色也克乡78亩蔬菜示范田的66座大棚,必须马上加盖防寒膜。
那一天,为庆祝结婚5周年的纪念日,姜英说好晚上回家与丈夫儿子欢聚。临出家门时,她特意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红色的纱巾。
早上8点,匆匆赶到乡里办公室,换上平时干活的工装,一到地里,她立即成了大忙人。
先后赶来的乡亲们,一边忙着干活,一边向姜英请教。“姜副乡长,你来看看,我把防寒膜这样子盖上行不行?”“姜副乡长,我家大棚的西红柿苗子,叶尖尖有些发蔫。”
姜英连走带跑地忙碌着,这家做示范,那家讲方法,手不停,口不住。
连续8个小时,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一直持续到下午4点多,直到压完最后一座大棚的防寒膜。年逾古稀的买日瓦汗库孜大娘疼爱地看着姜英:“克孜,快歇会儿吧。”姜英会心一笑,也用维吾尔语回道:“我累了……”
话音未了,身体蓦然向后一仰,瘫倒在地上。
“姜副乡长,克孜、克孜!”买日瓦汗库孜大娘大声喊了起来。
她的克孜实在太累了!
克什米尔高原,听到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恸哭。
人们还记得:就在滚烫的心停止跳动前的那一瞬间,姜英睁开了那双大大的、却已无神的眼睛。
或许,她还留下太多的遗憾:去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向年迈的父母告别,年幼的儿子还需要自己的养育……
噩耗传来,姜英的父母一路痛哭。“英子,说过叫你不要太拼命的啊,你赶快醒过来和爸爸妈妈回家,好吗?”一语未了,母亲已经晕厥。
望着姜英似睡的面庞,儿子不停地问:“妈妈,你为什么不起来呀?我想要你起来呀!”
“姜英是为我们老百姓累死的啊!她把命都给了我们。”“克孜乡长,你给我们办了那么多的好事,还没吃上我们家的一顿好饭,怎么就走了?”闻讯赶来的乡亲们,泪流成雨。(责任编辑:一枝笔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