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客观性不是建立在科学家不带偏见的心境的基础上,而仅仅建立在科学事业的公众性和竞争性的事实、从而建立在它的某些社会方面的基础上。……简言之,客观性建立在相互的理性批评的基础上,建立在批评的方法、批评的传统的基础上。因此,自然科学家的思想并不比社会科学家更加客观。他们也并不更具有批评态度。如果自然科学中客观性更多一些,那是因为有清晰性和理性批评的更好的传统和更高的标准。
评价的客观性或价值论的客观性。这主要要求科学家和科学共同体采用客观的评价标准和机制评价科学理论,同时要求科学家在评价中始终保持客观的心态。作为科学探索方法的实证、理性、臻美方法,实际上也可以当做科学评价的方法,即以它们为标准对科学理论进行客观评价。爱因斯坦所谓的科学理论评价的双标尺——外部的确认和内部的完美——其中前者是用经验检验理论,是比较客观的标准,在应用时容易取得科学共同体的共识;后者作为一种准美学标准,虽然包含较多的主观因素和个人成分,但是科学共同体经过长期的切磋琢磨,逐渐形成了一套以理性统帅和贯穿始终的理智价值评价标准,也具有足够的客观可行性和可靠性。
科学理论享有与它的生产和使用的条件无关的独立性。力图达到这种独立性的一种标准方式是,通过参照评价尝试性的知识主张的客观的(意义上共有的和持久的)标准。亨佩尔指出,早期科学客观性思想,要求在确定对评价问题做出明确回答方面具有客观的方法论规范,以便使运用这些规范的不同科学家能够同意它们的裁决。我们简要考虑的这些标准,主要是用逻辑理论的术语来表达的,这很可能预示它们的客观性。这些标准也使用某些非逻辑的概念,即观察语句和观察术语的概念。正是在使用观察术语和语句中被假定的主体间的相互一致,在证据的层次上保证了科学的客观性。既然评价科学陈述的方法论规范要求在假设与一组证据之间具有可精确描述的逻辑关系,并且这组证据必须通过直接观察以达到主体间高度一致来确立,那么它们就是客观的和价值中立的。他还表示,科学被普遍地看做是客观主义的事业,科学的评价标准不仅仅是主观的和个人的。某些被相当普遍承认的规范具有重大的强制力,其中有与演绎逻辑标准一致的要求和对逻辑不一致的禁止,有对测量和检验统计假设的清楚的规范。当要求所体现的规范非常明确和精确时,它们肯定不允许科学家在理论选择的辩解中做个性化的思考。这些要求包含客观主义的意图,并经得起讨论和可能的进一步澄清。经验科学有时也运用只能模糊描述的概念,但是它们的使用没有理由是任意的,或者是主观选择的问题,这消除了把科学看做“怎么都行”的观点。
巴姆说得好:愿意并努力坚持客观性已被认为对科学来说是基本的,因为这种态度就达到可靠的结果而言是更可取、更有益的。愿意坚持客观性包括以下方面:愿意追随科学的好奇心至任何它可能达到之处,愿意受经验和理性的引导,愿意坚持可接受性,愿意按科学发现提出的要求改造自我,甘愿犯错误,愿意坚持不懈。尤其是,愿意保持诚实(不仅愿意承认真理,而且愿意讲真话)是科学事业基本的、显而易见的先决条件。在某种意义上说,愿意保持诚实与愿意坚持客观性是一致的。因此,
要使科学客观性的三个维度在科学中自始至终地得以贯彻,就必须要求科学家和科学共同体采取客观的态度——对客观实在的在先承诺,对客观真理的不懈追求,对客观事实的高度尊重,对客观方法的自觉运用等。这实际上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科学家的客观态度有助于客观性在科学中的落实,科学的客观性维度的存在有助于科学家树立和强固客观的态度。科学家个人的客观性态度当然是基本的,但是万万不可忽视科学共同体的作用——它可以监督、制约个体科学家按照客观性取向的规范行事,矫正、改善个体科学家的客观态度之不足。
威尔金斯也提醒科学家和科学共同体:真实的科学客观性要求诚实、摆脱偏见的自由、观点的一致性和广度——都是传统价值的属性。这就是为什么科学倾向于与人对自由的态度和支持结合在一起。麦克龙(W。C。McCrone)发出告诫:“科学家的最严重的罪过大概就是不客观。”顺便说一句,科学家坚持客观态度或客观性原则,在科学中不用说很有必要,就是在处理某些社会问题和人的问题时也不可或缺。
三、科学具有和达到客观认识的可能性
有人认为:“科学中的客观性变得像《艾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的房子,人们越是企图趋近它,它就退得越远。客观性至多是达不到的和不相干的虚构,更糟糕的是十足的虚假,如果它描述认真承诺的科学家群体缺乏倾向性和不偏不倚的话。”情况并非如此绝对!事实上,科学或科学理论不仅具有客观性,而且科学具有和达到客观认识的可能性。这是因为——正如福尔迈所说——知觉、经验、推理和科学认识的结构,不能是完全任意的、偶然的或无保留地错误的,而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同实在结构相适应。当然,这种关系不一定是完全同一的,而只要局部同型(结构一致)就行。他在肯定人的所有认识装置能够提供了关于客观实在的信息后说明:我们在前科学的经验中,就已经尝试用所有知觉、所有概括、所有预言,来重构一个实在世界了。当然,科学超出了这些“日常方法”。它通过对我们感官不能直接经验的信号也发生反应的高度灵敏的仪器,弥补了感官的局限性。在实验中,它合目的地获得了关于被投影对象的信息(资料),构造了用来说明这些资料的模型和理论,而且重新验证了这些模型和理论的结论。于是,科学对实在的重构,是远远(比经验)更接近于实在的,因为它支配了更广泛的经验领域、更多的信息和更准确的资料。我们把这种观点称为投影认识论。同几何学投影的这种类比。以最明快的方式,表示了实在和经验世界的关系如何,以及对实在的认识是怎样的和为何是可能的。这种投影类比,也反映了所有认识原则上的假设性质。这就是说,不存在从图像到条件——图像依赖这些条件而产生——的演绎推理,而只有从条件到图像的演绎推理。被投影对象尤其不可以演绎地“推出”,这一命题的认识论的类推物,也是现代科学理论的一项成果。投影类比表明,投影对象(客观实在)和投影屏幕(主观主体)可以尝试性地区别开来。这种区别并不是不可能的:通过参数的系统变换(同一屏幕上客体的变换,光线变换,同一客体用另一种屏幕接收等),可以假设性地推出它们参与的贡献。正是这一程序,还会导致认识的“客观的”和“主观的”份额的划分。可以看出,福尔迈主要是从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客观性的角度论证的。(责任编辑:一枝笔写作)